28.困顿时空
（2201年 中邦 阿兹市 卡班精神病研究中心）
“放开我！匹斯！”
谁在说话？
匹斯浑身颤抖，手脚痉挛，思维也陷入了停滞状态。
“放开我！”
好吵啊。
匹斯的眼睛其实是睁开的，但却什么也看不清晰，一切都是破碎的，眼前的画面像是无序几何图像一般，拼凑不出完整的影像。
慢慢地，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了，才看到自己正抓着一个人的脖子，整只左手如同僵硬的机械，越捏越紧......
而那个被他捏住的人，脸痛苦得都扭曲了，双手还抱着匹斯的胳膊，徒劳地挣扎着。
匹斯茫然地看着这一切，视线却呈发散状，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。
窗外一道闪电劈下，匹斯的神经也为之一炸，终于恍过神来，睁大得可怖的眼睛眨动几下后，才猛地松开了那僵直了许久的左手。
那人倒在一边，咳嗽半天才缓过气来，骂道：“真是够、够了......你妹的，做梦也能犯病？”
匹斯的意识是清醒了，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，口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着：“梦......是梦？”
他看了看周围，是病房。
充满了熟悉味道的病房，他的床，他的书架，他的游戏机，他的漫画，他的一切......
太好了。
他还想再多确认一下，却头疼欲裂，几乎不能思考了。
见匹斯这古怪的样子，那人问：“怎么了？做恶梦了？”
“噩梦......”
“就听你一直喊什么幽灵啊，什么实验的。”
“实验......”匹斯捂着脑袋，头痛已稍稍减轻了一点，但还是无法深入思考，只能有气无力地说：“麦克斯在哪里？”
“喏。”那人指了指窗户外面，操场对面研究中心的大楼，“今天是充电日。”
傍晚的天空，乌云的边沿还挂着一丝光晕，紧接着又是一道煞白的闪电纵劈下来，被那栋大楼完好地接住了，刺眼的强光中，出现了两个影子。
其中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，右臂以下全是黑色的灼痕，此刻他通体发白，电能正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。
男人身边的，是一台一米多高的小机器人。
只见男人蹲下来，伸出食指连通机器人敞开的心脏，强力脉冲通过指尖传递出来，光点在机器人身上闪烁了几下后，突然“嘭”的一声，火光乍起，又烟花般熄灭。短短一瞬间，爆炸的光芒却映出了男人煞白的脸，是麦克斯的脸。
看到这一切，匹斯急忙从床上跳下来，胡乱套上衣服就冲了出去。
外面正下着雷阵雨，除了雨声和雷鸣之外，什么也听不清，匹斯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，可是却想不起来。
两人穿过走廊，再往对面的楼顶看，却已是一片灰蒙蒙的虚影，刚才的电光都不见了，麦克斯也不知所踪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匹斯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，晚上九点，走廊旁边的病房一片漆黑，安静极了。
奇怪，太奇怪了。
再看身后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人，面目模糊，只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时，他才有存在感。
靠，是在梦里！
匹斯锤了锤脑袋，感觉没那么混沌了。
“什么梦里？你刚才睡觉睡懵逼了吧？”那人说。
“少唬我，这里才是梦！”匹斯盯着那人的眼睛。
那人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：“行了行了，闹够了没有，我们快去对面楼顶看看。”
“你别闹了，你谁啊？”匹斯质问道。
“你居然还怀疑我？”那人不服气。
“怀疑的就是你！”匹斯抬起手腕，指着那上面的光印：“这条腿的位置反了。还有，我病房里天花板上的图案也不对，书架上少了一个相框......还有，你哪位啊？我和你根本就不认识好吧。”
“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！我是麦克斯啊！你在仔细看看我的脸。”那人的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——高挺的鼻梁，猫一样的眼睛......正是照着麦克斯的样貌在还原。
匹斯摇摇头，一脸的不信：“你装谁不好，装老麦？那你倒是告诉我，刚才对面的电光男是谁？虽然他也只是这梦里的一个投影，但你也不要这么自相矛盾好吧！一点都不专业。”
再说了，只有麦克斯能控制电流，这个人的狡辩真是既苍白、又可笑、而且毫无逻辑，匹斯忍不住在心里又把他鄙视了好几遍。
“控制电流？我也能啊！”那人说着便准备挽起袖子表演。
危险。
“别别别！别激动，我可没让你用电。”匹斯赶紧制止了他，又揶揄道：“我靠，几次了，你听到我心里的想法几次了你说说？我只是没戳穿而已，你还来劲了？你赶紧闭嘴吧，破绽实在是太多了。”
那人愣了愣，没说话。
“这就是在梦里，你不需要再死撑了，接下来控制权就交给我吧。”匹斯一本正经地说着。
“好吧。”那人一副被打败的表情，无奈地摊摊手，说：“不过，控制权不能交给你。”
“为什么！”匹斯大嚷：“你职业技能这么差还不给我，你知道我是谁么？”
“当然知道了。”那人回答：“你是主人的主人。”
“知道就好，我现在要继续那个实验，你可以滚蛋了。”匹斯朝他扬着手。
“我的主人说不能让你继续。”
“你到底听我的还是听他的？”
“他。”
“滚滚滚！为什么不让我继续，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！”匹斯不服。
那人解释道：“不可以，这只是一个梦境过渡层，为了让你从崩溃中抽离出来而特意建造的，里面的破绽也是有意为之，这是你逃避痛苦的方式。我们所做的一切，也都是为了保护你。”
“编，接着编。”匹斯啧啧地摇头：“你刚才在引导我的潜意识，想用电杀了我，以为我不知道吗？”
那人又叹了口气：“那也只是想让你在意识缓冲期自己醒来而已，现在，你内心的痛苦应该已经减轻了不少吧？”
“减轻你大爷，哥有什么好痛苦的？”
“你自己心里明白。”
“明白你大爷。”匹斯说着，突然指向楼下：“如果真的想帮我，就陪我一起跳下去，敢么？”
那人怔了几秒。
“你看，你犹豫了，承认吧！你根本不想帮我。”没等那人反驳，匹斯突然拉起他的手，一脚踏上走廊护栏，直接冲了出去。
“你这样，是醒不来的。”那人幽幽地说。
“谁说我要醒来了，我要继续实验，我要找到打败幽灵的方法！”匹斯说。
“我最后一次提醒你，再继续下一个梦境，你的痛苦可能会成倍增加，我建议你赶快醒来。”
迎着风，匹斯二话不说，一脚将那人踹了出去。
“你......来不及了......”那人的脸上露出惊诧和不甘的表情，渐渐消失在匹斯视线中。
“连在梦里也要限制我，滚蛋吧！”
匹斯闭上眼睛，感受着凉风和冰雨从身遭掠过，在他下坠的过程中，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塌，散落成没有规则的几何碎片，碎片不会消失，而是借着一股新的力量重新排列。
那是从匹斯大脑深处发散出来的能量，从他脑后鱼贯而出，具象化的黑色光柱晶莹剔透，一根穿绕着一根，像搭铸巢穴般，将一个崭新的世界重新构建起来......
“卡班。”一个冰冷的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，着实把匹斯吓了一跳。
紧接着，匹斯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笼罩，身体猛烈地摇晃了起来，脑后最大的几根光柱也被晃断，疼得匹斯一阵恍惚，初现雏形的东黎市霎时间被弄得支离破碎，整个城市也倒转了过来。
被破坏了，外面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？
一切都和当初设想的不一样了，匹斯用尽全力也无法将东黎市还原，要醒来么？梦里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，一遍遍地询问匹斯。
匹斯咬咬牙：继续！
在我的世界里，我无所畏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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